香臭男人（八）

门打开了。站在铁闸后的她，脸容依旧秀丽，只是增添了一份让人心疼的沧桑。

“你来了。”连她的笑容都让我心疼。“快进来... 我在... 我刚才在帮孩子... ”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她的衣衫。

“别和我客气啦～ 来，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了。” 我径自走进厨房，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。打开冰箱，里面除了几罐啤酒和一些吃不完的外卖食物，就没有其它东西。

我抬起头，没看见她。我知道她进房里去了。




“嘿，你还没吃午饭吧？” 我站在她的房门。

“唔... ” 她的脸唰地红了。

“来，到外面吃午饭去。今天我发了薪水，我请客～” 我故作轻松的对她说。

“可是... ” 她为难地望了望床上的他。

“没关系，一起带出去就行了。反正我没对婴儿敏感。” 没错，床上的，是她的孩子。




思恩是来自一个小康之家的温室小花。若不是因为那一次的聚会，她不会认识到志康，也不会因为这个男人和家人吵了无数次，最后落得如此下场。

志康比思恩大两年，身高5尺11寸，还在念书的时候是个运动健将。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、不俗的外表和涮过油的嘴巴，不少女生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。

思恩和他在一起的两年里，他身边的艳遇不断，每次都回去对思恩说他只是逢场作戏，对思恩才是真心的。这种见鬼的话，也只有思恩才会相信。真心的，怎么还会到处去拈花惹草？！

思恩的父母亲一点儿都不喜欢志康，无关他来自单亲家庭，也和他的学历没关系。他们不喜欢的是他吊儿郎当的个性，还有当父母的直觉以及人生的历练发出的不安讯号。要是让他们知道一直以来思恩都省着自己的零用钱来补贴这个男人，我想他们会更看不起他。




那个吃过饭的晚上，思恩对父母亲说她要和志康结婚。父母亲极力反对。思恩哭着对父母说她已经不能回头，还说她有了他的孩子。父亲二话不说，一个巴掌摔在她的脸上。母亲望着她的眼神除了失望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愤。

“你什么时候学坏的？！” 父亲对于婚前性行为非常保留，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被灌输只能和自己的妻子或丈夫发生关系的观念。

“爸爸，我没有学坏... 我和他... ” 思恩抚着红肿的脸要对父母澄清。

“女儿，你想清楚了吗？他... 他不可靠的啊～ 他什么都没有，怎么养活你和孩子？” 母亲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。

“我想清楚了。他现在没有，不代表他将来不会有。我对他有信心。” 思恩是跟定了这个男人。

“你自己想清楚，要是你要这个孩子和这个男人，就别认我们了！” 父亲强硬的态度让人不敢恭维。

“孩子，现在还来得及。你的肚子几个月了？” 母亲冷漠的眼神吓坏了思恩。

“不！不！孩子不能不要... 妈，不行的。” 思恩听出了母亲那话里的意思。

“我说了就算话。你要是要跟这个男人，就别怪我们。” 父亲说完转身上房去。

母亲还留在客厅，整个晚上就在尝试着劝女儿放弃和那男人结婚的念头。她太年轻，母亲不忍心让她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，姑不论他的将来是如何，她未来的路还这么长，就这样把自己的路封了，她是怕女儿会后悔啊！

第二天早晨，思恩收拾了简单的行李，离开了她长大的地方。




“我们待孩子出世了才结婚好不好？”

“为什么？现在结婚和孩子出世后结婚不是一样吗？” 思恩不解地问。

“傻瓜，现在你怀了孩子，整个人圆嘟嘟的，拍照不好看啊～！我知道你最在意这个了，所以我也不急着逼你现在就和我走进教堂。而且，大着肚子，结婚很操劳呢～～我要你当个最舒服、最漂亮的新娘子啊！” 志康说得煞有其事，思恩当然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。

那时候的思恩，和我们见面的时候，脸上总是挂着个幸福的笑容。所有孕妇的不适和怀孕造成的不便，在她心里都是幸福的信号。




“燕，你可以过来吗？” 电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一把虚弱的声音。

“你怎么了？喂，你怎么了？你在哪儿啊？” 在和周公子风流快活的我猛然惊醒。

“你可以过来吗？我... ” 她哽咽的声音，吓坏了我。

“我现在就过来，你别哭。你在哪儿啊？” 我说着的当儿随手扯了一件衣服。

“我在家... 我在志康和我... 住的地方。”




15分钟后，我站在她家门口。那像是被洗劫过的客厅，她手臂上的瘀痕、红肿的眼睛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、衣衫不整... 我不晓得如果你是我，你地一样想到的是什么，但我以为她被别人那个了...

她拉开铁闸后，也没关上门就转身回到那“犯罪现场”。她的动作那么慢、那么轻，仿佛快一点儿、重一点儿都会碰碎她。我关上门，走到她身边。

“你... 嗯... ”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“他走了。” 她的声音轻得听不出情绪。

“谁？谁走了？” 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。

“阿康走了。他走了。他走了... ” 她轻轻地重复着那句话... 眼神依然空洞，眼角溢出的眼泪却泄露了她难过的情绪。

“他去哪儿了？什么时候回来？” 我轻轻握着她的手，深怕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她。

“他和她走了。他不会回来了。他说他不会回来了。他和她走了... 他们走了... 他们走了... ” 她的声音颤抖着，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
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我不敢再问下去，只好坐在一旁陪着她。她哭累了，合上了眼睛，睡着了。她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，我不敢随便移动，怕惊醒了她，更不敢回家。夜里好几次她都迷迷糊糊地说了些什么，我听不清楚，只知道她睡得不好。




第二天早晨，她叫醒我，叫我去上班。我原本想要请假，但她再三保证她不会出事，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上班，以后都不会让我找到她。我只好乖乖去上班了。

那段日子，她过得很不容易。大着肚子的她找不到工作，也无处可去。幸而有个老朋友家里有空房，又很少在吉隆坡，才能暂时收留她，还帮她找了一些翻译的工作。志康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，也没有消息，说走就走，这个为他和家人反目的女孩就真的从他的生活里抹掉了。

孩子出世后，她才告诉我志康和另一个富家女子走了。他嫌弃她，说她只会给他麻烦，只要有她，他就不可能出人头地。我恍然大悟，原来是现代陈世美，为了钱抛弃糟糠。我不明白的是，既然不想负责任，怎么一开始会对思恩许下承诺，还让她的肚子大到6个多月才一脚踹开她...

她说的时候，声音没有情绪，我听不出她的伤口是不是还在淌血。




** 给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朋友：

孩子已经有人收养了，她和母亲联系上了，父亲还气在头上，所以暂时不能回家。收养孩子的那对夫妇给了她一笔钱，不是买孩子的费用，只是希望她能过新生活。

谢谢大家慷慨地提出意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