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了

我知道这刻终究会来临，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有心理准备...可是发生时，我还是忍不住难过。最后一次见她距离现在，大概两个月了。当时就算见面了，她根本不能认出我。

我坐在一角，望着人来人往。姑姑哭肿了双眼。已经好多个月了，她还是不能接受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。我虽然难过又不舍，却也知道我越是难过，越是会增加往生者的牵挂。我并没有特定信仰哪个宗教，只是希望她能走得安心。


在我还很小的时候，她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，连吃的都分男的和女的。她很传统，从小就对我说女人不需要念太多书，找个好男人结婚就算了。我从来不认同她的说法。过了好多日子，她看着我们一个又一个地长大，她慢慢地也认为女人毕竟还是得要有能力自己生存...连重男轻女的观念也没了。

小时候，她喜欢带我到菜市去，陪她买菜，然后和她一起走走。她教我煮饭，教我做家务，对我说女人一定要怎么怎么才好（天知道，现在的女人有多少个真的知道怎么做家务）...

我还记得我曾经答应过她长大以后要陪她回家乡。我还说过我会读好书，努力工作，然后让她过好日子。长大以后，我是真的很努力工作，很努力生活，可是好日子却没让她过到，更没有陪她回过中国的老家。

自从家里的经济出了问题以后，我们搬离了以前的屋子，她就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。她搬回公公留下的祖屋，离我家并不远，我却很少抽空去看她。每次从我们口中得知我们工作和学业都好、身体健康，成了她最大的安慰和娱乐。

我一直都以工作忙碌当借口，也一直以为我还有时间...没想到，在我抽得出时间之前，她已经不能再和我说话。

那时候，握着她那瘦弱的手，看得出她根本不再有意识，我竟然有想放弃的念头。

我好难过，我竟然一直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。犹记得她还清醒的时候，只要我们过去看看她，让她握握我们的手，她就笑得"见牙不见眼"。她对我们没有什么要求，只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，日子还能过得不错。

我昨天忽然好想念她，可是今天早上我却知道错过了昨天以后，我再也不可能和她坐在一起，也不可能握她那温暖的手。虽然难过，但我想，对她而言也许是解脱呢！

虽然她从来不曾也不会责怪我。但我知道自己没有尽到孝道，也没有给她更多的、足够的时间......


现在已经不能回到过去，我只能说：
"路上好走，你会活在我心里，这一辈子。"